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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独立与安宁

很多人都去过滇南的西双版纳,游过热带植物园,领略过热带雨林的神奇风光。我也慕名到过三次,涉足景洪、勐腊及勐海。但我印象最深的并不是勐巴拉娜西的民俗风情,也不是彪焊的野象、绚丽的孔雀和高大的望天树、弱小的跳舞草,而是那些潜伏在森林中的令人震撼的植物绞杀现象。

在热带雨林中,纷繁的动植物生机盎然和谐共处,却也暗藏恶机。草食动物吃绿色植物,肉食动物吃草食动物,这种基本的食物链,人们司空见惯,已成自然。而植物吃植物的绞杀现象,则叫人不可思议。

其实热带雨林的植物绞杀现象随处可遇,常见于繁茂的榕树群中。绞杀者多为一些榕树,绞杀的对象是油棕、红椤树等高大乔木。榕树的果实被很多鸟兽食取,由于种子小而硬,不易消化,便随鸟兽的粪便粘附到其它树木上。一旦条件适宜,这些榕树种子即可发芽生长,并不断长出纵横交错的气生根包裹树干,成为附生状的植物。慢慢地这些气生根逐渐向下爬到地面伸入土中,形成自己强大的根系,拼命争夺水分和养分。而且能迅速向上生长,枝叶很快覆盖树冠以争夺阳光。同时气生根不断长粗,形成一个网状的系统,紧紧地把树干勒住,直到它们窒息而死,自己则取而代之长成一棵独立的大树。另一类绞杀植物,则是悄悄沿地面匍匐生长,攀援到其它乔木上,横向长出众多根系包裹树干,构成网状根,对树木实行绞杀。生命快键下的理论上的这一切恐怖的绞杀过程,其实在现实森林中都极具亲密与温柔。绞杀植物或粗或细的枝条都是在不经意间以柔弱的姿态贴靠着自己崇拜的大树偷偷快速生长,依附大树吸食大树让大树在无声无息中渐渐形销骨立直至腐烂而不觉。森林依然平静,可怕的感觉只有那些将被绞死的无援的树木知道。

再来仔细察看,更可看出绞杀植物对被绞杀树木温柔外表下的险恶面目,它们对为自己提供种子萌发和生长条件的树木全方位进行隐性攻击。在地下,绞杀植物拼命掠夺水分和营养,使被绞杀树木饥渴难耐被迫节食。在地面,绞杀植物发达的根系紧箍着被绞杀树木的树干并且越勒越紧,限制其水分和养分的输送造成营养不良。在空中,绞杀植物迅速往上分枝长叶掠夺空间和阳光,让被绞杀树木无法进行光合作用变得苍白无力贫病交加。那些曾经高不可攀的大树,一旦遇上柔弱顺从攀援附势的绞杀植物,就会在不知不觉中被温柔地慢性绞杀。这个过程少则一二年,多则三四年,被绞杀的植物几乎无一幸免都要死亡。而取而代之在原地上长成大树的绞杀植物,最后还要把被绞杀树木的残骸当作自己的佳肴慢慢享用净尽,吸取腐枝败叶中的一切营养。当绞杀结束后,绞杀榕树就迅速扩张疯狂生长,众多的气生根长成密密麻麻的树干插入土壤支撑庞大的树体,美丽奇特的“独树成林”景观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由此形成。

畅游在版纳热带植物园中,大家争相与雍容华贵的绞杀榕树拍照。到了一株高大的自身形成一个中空式的巨大榕树前,我心悸地钻进那竹笼样的树体中留影,还真担心被这棵漂亮的大榕树绞杀消化了。倘若生命可以在动植物中轮换变异,我成了一棵热带雨林中的树,在炙热潮湿的环境里,真不知道能否避开榕树的绞杀,抑或也去绞杀别的树木。但如果我非得是植物,我想那我就做北方的树,南方的草,或许这样才会获得一份独立与安宁。